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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封寫給俄羅斯的冬日長信-

武漢遙途戶外拓展有限公司 | 發布于2016-08-17 15:27:17 | 來源:螞蜂窩 | 目的地:武漢

  • 出發時間/2015-12-01

  • 出行天數/26 天

  • 人物/一個人

  • 人均費用/11000RMB

路線及時間安排

2015年12月1日—12月26日
北京—莫斯科—摩爾曼斯克—洛沃澤羅—圣彼得堡—弗拉基米爾—蘇茲達爾—莫斯科—上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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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彼得堡

圣彼得堡

圣彼得堡

圣彼得堡

圣彼得堡

蘇茲達爾

莫斯科

莫斯科

莫斯科

莫斯科

莫斯科

莫斯科

莫斯科

前言

       我曾像大多數初次探訪極光區、夢想與女神相會,以及那些依山水而生,對天地神靈敬畏崇高的人兒們一樣,手握機票顫抖在莫斯科機場里。曾坐在破舊的長條椅上,嘆一口勇氣之氣,和拉普蘭人碰著杯中的伏特加。也曾在白雪皚皚的蘇茲達爾小鎮,起個大早感受空無一人的明凈村莊。還曾站在普希金故居前,呆立看著鴨子劃過莫伊卡河留下的道道波紋。
       也不是刻意在追求所謂間隔年,夏天從印度回來之后用幾個月的時間忙著自己的事情,直到初冬時節又決定出發了。一定是某種力量讓我用這辭職后的一年時間獲得了比之前數年更多的東西,用這一年感受到了印度的極度熱情和俄羅斯的極度冷漠,無意間體會了兩種極端,是否會有人生劇本一說,誰知道。
       十二月底回國之后匆匆忙忙交了雜志社的稿子和照片,兩周之后才有空坐下來寫這篇游記,卻又開始無限懷念在俄羅斯的日子,這二十多天就像喝一杯純正甘冽的伏特加,說不出具體的感覺,聞著酒香忍不住舉杯,喝下去又有點兒辣。

有約束的自由,才是真正的自由

       還是忍不住要寫這個觀點,相比半年之前的那趟旅行,或許現在就又有了更深刻的理解。
       再說那個“說走就走的旅行”,哪怕不曾掌握有關這個國家的歷史和基本概況,那也可以抽些時間看看愛森斯坦的老電影,或者讀兩本契科夫的書,又或者聽兩段柴可夫斯基的音樂,這都比拍完大腿說走就走強得多,我曾遇到過不知道普希金是誰以及彼得堡曾是舊都的國外游客,這挺讓人費解。
       我在最后住在莫斯科的幾天時間里,經常在青旅跟一個法國哥們聊天,有天說到各自在做的事情,他說他目前是自由職業,周游各國對一些他認為有意思的當地人做采訪,回國后把視頻和文字賣給網站和電視臺,而我闡述完自己做的事情之后,我倆異口同聲地說了句“too difficult”,看似自由,但并不是真正的自由。
       有別于在印度的往返機票,從莫斯科回程的票根也只是臨走前幾天才拿到,哪天回程也是躊躇了好久,雖然也僅僅只是體現在日歷那幾個不同數字上。對于旅行的意義眾說紛紜,我自己認為最精彩的部分就是在路上,在過程,在過程中解決一件件棘手的事情,在過程中了解自己的能力,就像很多人選擇花上數天時間經歷西伯利亞大鐵路,從北京坐火車前往莫斯科,這一路上看到的風景經歷的事情想必終身難忘,最精彩的章節已經變成記憶,至于最終抵達莫斯科,那又有什么意義呢。

讓記憶回到小時候

       在這里說的小時候并不是我的小時候,我小時候印象深刻的不是列寧,而是賴寧。
       想必爺爺奶奶輩或父母輩都有到俄羅斯看看的愿望,雖然他們嘴里還說著蘇聯和彼得堡,從小就看大人穿著列寧裝,買蘇聯花布,看著上到國家下到集體公社表彰著各個領域獲得杰出貢獻的人們,把先進模范人物當做人生追逐目標,聽著《莫斯科郊外的晚上》、《三套車》、《喀秋莎》,以及大喇叭里傳來的各種渾厚有力振奮人心的聲音,看著《戰艦波將金號》、《夏伯陽》、《卓婭》、《雁南飛》,讀著普希金、屠格涅夫、果戈理、陀思妥耶夫斯基,還有學校工廠隨處表演著列寧與瓦西里的橋段……以及到后來一五期間建起的國營大工廠,模仿赫魯曉夫時期的厚重水泥建筑,蘇聯的一切都在侵染著他們,而這種青年時期產生的情節卻會伴隨一生。
       我曾不止一次在紅場上看見中國面孔的老先生和老阿姨,繃直站在列寧墓前拍照留念,想必這感覺就像當年坐著火車去北京,去看毛主席,遲暮之年的他們放眼望去,都是自己年輕時候的影子,只是這時已惘然。

莫斯科——她似乎冷若冰霜

       莫斯科,巨大、美麗、厚重、紛繁復雜、不可思議。當我踏入謝列梅捷沃機場(SVO),摸索著滿是俄文的指示牌乘坐機場快線及地鐵到達市區時,便已領教些許。
       在機場的MTS通信商店里買了張手機卡,大約500盧布的價格,由于提前換好盧布,也算省去一些機場低匯率換錢的麻煩,起初電話卡的信號不會很好,網絡功能不能立刻生效,好在機場快線Aeroexpress在地面和天花板上都有英文指示,售票柜臺貼有英文價格表,單程票470盧布約47人民幣,40分鐘左右抵達快線終點站白俄羅斯火車站.
       沒有英文、沒幾個會說英文的人,單這上述兩點就已經增加了不少旅行的難度,但卻是另一種深刻體驗。Aeroexpress列車嶄新至極,有點像國內高鐵,我焦急等待的手機信號卻依然沒有到來,也多虧了身旁坐著兩位年輕的當地姑娘,更幸運的是英文還算流利,其中一位拿著手機里的莫斯科地鐵圖給我指著特維爾大街的位置,告訴我怎樣從白俄羅斯站換乘抵達斯摩棱斯克站,但滿是俄文的名稱對我來說看了也白看,根本不會有任何印象,只能下車之后跟著她們進入地鐵站,怎么買票,怎么換乘,一切都依靠兩位姑娘完成。突然感覺在俄羅斯自由行的困難度比想象中大得多。

       似乎天氣在對我開著玩笑,在我身處莫斯科的十余日里,陰雨連綿,缺少陽光,加之些許積雪,以及人們大多數的深色冬衣,使得整個城市呈現出一種灰白色。但這種基調似乎吻合著這座城市的性格,陰郁、深沉、冷漠卻又多情,它本就不該是歡樂的,卻別有一番滋味。
       可以說從繪畫到雕刻、從普希金到柴可夫斯基,俄羅斯的文學和藝術始終保持著悲劇的一致性,黑暗、悲愴、壓迫、反抗一定是各個領域的主基調,這跟民族性格及國家歷史都有關系,歷經蒙古人屠城,也經歷過沙皇的壓迫,點點滴滴也都化作不甘屈服的意志品質深深刻在俄羅斯人心中。
       作為俄羅斯的首都,這座城市由精美古老的建筑和教堂過度到周邊厚重的水泥建筑,而莫斯科河就像女人溫柔的臂膀彎彎曲曲穿城而過,將城市的一切攬入懷中,剛柔并濟,張弛有度。
       城市建設秉承了俄羅斯人對“環”的熱衷,以克里姆林宮為中心點向四周呈放射狀,紅場和克里姆林宮處于城市最內環的“大道環線”,這也是權利和地理上的中心,紅場上有俄羅斯公路的零起點,克里姆林宮更是整個國家的權威和象征,而整個建筑群所涵蓋的歷史與文化,更是一座無價寶庫;向外輻射的第二個環線是環繞整個老城區的“花園環線”,主要景點都集中在這個范圍內,有人說花園環線標志著城市中心區域的結束,環線內聚集著當代莫斯科的精英人才、時尚藝術、當代科技,大小餐館林立,古樸與典雅的街區,而環線以外則是高大厚重的水泥建筑,濃煙滾滾的工廠,辛苦的勞動者和外來務工者,環線成為一條無形的分割線,分割著高貴與低賤、財富與貧窮、奢華與卑微;在三環以外活動的游客會很少,再向外便是最外環,將整座城市囊括在此。

       “莫斯科……對俄國人心來說,多少東西在這聲呼喚里,得到反響,并交融成一體!”,正如詩人普希金在《葉甫蓋尼?奧涅金》中這樣的描述。
       就像大多數游客一樣,我選擇在第二天前往克里姆林宮,亞歷山大花園的售票處在這個早晨格外安靜,也忘記了一共幾個售票窗口,跟大媽連英語帶手比劃表達了我要進園和武器庫門票,還好她遞了兩張票給我,畢竟是權力中心,安檢過程還是繁瑣和嚴格,當我踏過三一大門那一剎那,腦袋里不止一次告訴自己,現在我身處的就是莫斯科乃至整個俄羅斯的心臟,現在已然沒有統治者雷霆萬鈞的發號施令,所代替的卻是格外寧靜的空氣和環境?!翱死锬妨帧北疽鉃榉烙鸵?,也就是城堡,在冷兵器時代通常作為防御建筑使用,走進最近的圣母升天大教堂,里面五顏六色的壁畫實在引人注目,而圣像《怒目而視的救世主》已有六百多年歷史。教堂的對面依次是伊凡大帝鐘樓、沙皇炮與沙皇鐘、天使長大教堂和圣母領報大教堂,有意思的是,巨大無比的沙皇鐘曾經在大火中從鐘樓上掉了下來,工匠們把這個龐然大物的碎片重新鑄造了一口新鐘,然而冷卻時的失誤直接導致一塊11噸重的碎片掉了下來,鐘則變成了啞鐘;沙皇炮同樣巨大無比,這符合沙俄時期的產物風格,可惜沒有合適的炮彈供給,炮則變成了啞炮。
       克里姆林宮建筑群里最讓我印象深刻的當屬軍械庫了,從鑲鉆寶座到黃金皇冠,從皇后曾經做過的巨大馬車到精致的金銀器皿,從女王加冕的禮物到王子的盔甲,館藏物品盡顯沙皇統治時期宮中的奢靡氣息,卻又想起普希金的那句“沉思的歌者卻在凝視,一個暴君的荒蕪的遺跡,一個久已棄置的宮殿,在霧色里猙獰地安息?!?br/>

       就像在整個俄羅斯看到的行人一樣,當我走出克里姆林宮到達亞歷山大花園附近,路旁的行人大部分衣著灰暗,戴著帽子,雙手放在口袋里,快步朝前走著,也許是太冷,也許是趕時間,有時候一條街上安靜地只能聽見腳步的聲音,同行的人們之間沒有交談,陰沉、壓抑,這樣一來最苦惱的應該是我,因為相機快門聲甚至大過腳步聲。
       當我踩在鵝卵石鋪成的紅場上,面對著克里姆林宮東北面紅色的磚墻,腦海里會隱約想象著伊凡大帝揮舞著手杖,擊退來勢兇猛的蒙古大軍,戰后請來意大利工匠和泥瓦匠修建克里姆林宮,瀟灑地慶祝戰爭勝利;克里姆林宮堅固的墻壁在法軍猛烈攻擊下仍然巍然屹立,任憑身后整座莫斯科城淹沒在熊熊烈火中燃燒殆盡,火海卻映紅了拿破侖無奈的面龐;沙皇溫順地屈服在彼得堡工人政權面前,布爾什維克將紅色旗幟插上塔頂;旗幟振奮著遠方的紅軍戰士,朱可夫將軍號令反攻,一舉擊潰納粹法西斯的閃電行動,只留下希特勒倉皇而逃的背影;葉利欽站在坦克上,怒目圓睜地挑釁著克格勃狙擊手,槍聲未向,卻帶來了一個新的俄羅斯政權;不遠處的普京威嚴地檢閱著俄羅斯現代化軍隊,軍人們將廣場踏得震耳欲聾,不時提醒著我們,那場勝仗,已愈七十載……

莫斯科

莫斯科

       聽著鐘樓清脆的整點報時聲,我快步走向北門的無名烈士墓,每個整點都會有士兵換崗,一般提前十分鐘,大批游客就會聚集在墓前等待換崗的士兵,它建于1967年勝利節前夜,墓前的長明火一直燃燒到現在,紀念著所有在二戰中為國捐軀的戰士,而墓碑上鐫刻著這樣的文字:“你的名字無人知曉,你的壯舉永垂不朽”,連同十二個英雄城市的刻字一起,莊嚴、肅穆、打動人心,而總有一束鮮花擺放在長明火前。
       我住在莫斯科的十幾天里曾多次來到紅場和無名烈士墓,但每天的收獲基本都大同小異,除了看到不同游客外也就是不同崗位的士兵,墓前的亞歷山大花園似乎更有一番特殊含義,本地人多數會選擇在這里溜達,不論午間還是黃昏,克里姆林宮外的護城河緊緊包裹著這個寧靜的公園,坐在長條椅上偶爾浮想聯翩,瑪格麗特和仆從的相會似乎就在身旁。
       每次走過亞歷山大一世的雕像似乎都能隱隱聽見沙場的喧囂,當年率軍抵抗拿破侖的侵略,被歐洲各國和俄羅斯人民尊為神圣王、歐洲的救世主。

莫斯科

莫斯科

       由于臨近圣誕節和新年,俄羅斯歷史最悠久的古姆百貨公司在紅場中央搭建了一個活動區域,由一個巨大的滑冰場、售賣紀念品的木質小屋、以及一個個別致的當地特色小吃攤組成,在當中及外圍都精心布置了具有圣誕氣氛的裝飾物,一棵巨大的圣誕樹上掛滿了夸張的禮物掛飾,一連串賀卡及燈光也掛滿了活動區域的外圍木柵,溜冰場不時傳出的歡聲笑語配合著冰刀劃過冰面的滋滋聲響,冬天已來臨。
       夜色下的古姆百貨公司會格外好看,金黃色的燈光鋪滿了整棟建筑的所有外墻,無論在外面欣賞還是在里面徘徊,與其說它是個商場,不如說其是宮殿,富麗堂皇,大氣非凡,始建于十九世紀的這棟建筑處處體現著俄式風格,玻璃天頂,三條長廊中間都有巨大石柱隔開,尤其到了新年之際,擺滿了各種裝飾物,掛滿彩燈和節日禮物的巨大圣誕樹更是奪人眼球。最初的古姆百貨完全就是俄羅斯經濟衰落的象征,匱乏的商品和百無聊賴的售貨員,但現在的商場又是另一番景象,奢侈品商店林立,各種電子產品體驗店也是規模宏大,我曾經迷失在一個“歷史文化廁所”里,看廁所的不再是織毛衣的大媽,而變成西裝筆挺的工作人員,150盧布,這基本上是我這輩子上過最貴的廁所,不過里面的裝修和設施還真的可以說道說道,最起碼比我的房間要好。毫不夸張地說整個古姆百貨我只能買得起一樓50盧布的冰淇淋,而且每次走到紅場我都要進去買一個。

莫斯科

       廣場最南端的圣瓦西里大教堂曾無數次出現在各種有關俄羅斯的信息中,作為又一個地標型建筑,它那五彩斑斕的色彩以及眼花繚亂的形狀,一定使得無數游客猝不及防,而內部的設計及建設也算得上俄國木建風格的巔峰,濕壁畫就在教堂入口處,圓頂的內部繪有東正教耶穌的畫像,若站在正中心抬頭觀望,加之圓形結構的效果,會有一種強烈的“包圍”感,似乎頭頂就有神靈庇佑,這感受絕非平行視角可以比擬的。
       我選擇在平安夜這天進入教堂,本想著會有什么活動,但趕到這里的時候天色已晚,屬于最后一批最后一個離開教堂的人,門前廣場上還意外碰到住在同一個青旅的巴西人,就在我倆友好擊掌的一剎那,身后的紅場鐘樓也恰巧敲響了下午四點的報時聲,我還剩一個小時參觀教堂,快速購買門票,以及過安檢處熟練地掏出所有物品。對教堂內最感興趣的還是頭頂處圓頂建筑的畫像,某一個圓頂內部繪有六面圣像,現代技術將燈光打向其中一面,其余五面呈黑暗狀態,每隔大約10秒鐘燈光更換一面墻壁,我就這樣隨著燈光的方向抬著頭張著嘴轉了一圈又一圈,直到有其他游客進入,方才意識到自己的模樣有點不妥;另一個圓頂房間里只有一個巨大的東正教十字架,周圍被五顏六色的圖案雕琢著,還好這里的燈光不會移動,我也好呆立站在十字架下面,我對基督教的知識有限,所以很難看懂那些圣像和濕壁畫,更別提眼前的十字架為何和基督教十字架不同了,但正在我仔細琢磨其構造時,突然眼前一黑,大媽把燈關了,走過來雙臂交叉置于胸前,并義正言辭地說了句“Close”,說實話她的動作和奧特曼別無二致,也實在讓我哭笑不得,不得已轉身離去。

       我很少選擇在飯館里吃飯,一來物價較高,二來實在吃不慣西餐,對于一個從小生活在北方的我來說,西餐的一切都顯得太過規矩,真的不如一碗刀削面來的實在。毫無生氣的新阿爾巴特大街上有一家兼備看球和酒吧于一身的餐廳,滿是俄文的菜單看了一眼就置于一旁,對服務員要求一份英文菜單,結果來了一個會說英語的男人,也好,一個漢堡外加一大杯啤酒,拖著疲憊的身軀回到住處,昏昏入睡。
       漫步在莫斯科街頭,掛著簡介牌匾的名人故居隱藏在大大小小的古老街道上,普希金、門捷列夫、陀斯妥耶夫斯基、高爾基、列寧等等,匆匆而行的現代人在不經意間感受到深刻的理性:俄羅斯各時代的精英正是使莫斯科生生不息,魅力永存的源泉。正如偉大的俄羅斯詩人萊蒙托夫所言:“ 莫斯科不是上千座大城市中的普通一員,不是冰冷無語的石頭堆砌而成的對稱長街。莫斯科有自己的靈魂,有自己的生命?!?br/>       每座城市最遠離喧囂的地方,恰恰就是這座城市最溫柔的地方,扎莫斯克沃列奇區就完全吻合著這一觀點,這里位于莫斯科河南岸,與紅場隔河相望,狹窄的Vodootvodny canal運河流淌過整個區域的北部,由巧克力工廠搖身一變成為藝術街區的“紅色十月”就坐落在這兩條河流中間島嶼的尾部,島嶼向南輻射三公里范圍內,就是我個人認為最適宜步行的地方,這里沒有吵鬧的紀念品市場,沒有警車追逐可疑車輛的寬闊八車道,也沒有厚重墻壁圍繞起來的軍事要塞,更沒有人流密集噪聲不斷的交通樞紐,有的只是一條條安靜的羊腸小道,河岸邊濕嗒嗒的水泥板路,成群鴿子聚集的小廣場,大小不一顏色各異的東正教堂,年代久遠的古老低矮建筑,鋪滿落葉雜草的破舊庭院,三兩個年輕人騎車慢行,一切的一切共同構成了一幅典型的19世紀莫斯科城市景象,讓人感覺到正漫步穿行在城市的紀念冊里。

莫斯科

       大名鼎鼎的巧克力工廠和特列季亞科夫畫廊是這個區域的點睛之筆,前者搖身一變成為莫斯科當代藝術的脈搏,并更名為“紅色十月”,后者則在時光的打磨中越發富有味道。在紅色磚墻的巧克力工廠建筑群里,一座座小建筑藏著各種各樣的咖啡館、藝術展、酒吧、精品店和俱樂部,外墻上則噴繪著五顏六色的涂鴉,許多鋼架構的扶梯連接著這些小建筑,看似雜亂無章,實則井然有序,這其中比較著名的有建筑與設計學院、波別達畫廊和盧米埃兄弟攝影中心。特列季亞科夫畫廊非常容易尋找,多數館藏品都出自其一人之力購得,這位19世紀俄國富商的雕像就佇立在院子正前方,身后的博物館主樓則是典型的莫斯科新藝術風格的杰出作品。畫廊和其他博物館相同,設有存包和存衣處,館內的暖氣足以讓人感覺舒適,館內分為三層,在這所龐大的建筑內,所有展品和62個大媽分散在62個標有編號的房間內,房間之間可以按順序進入,其中最著名的當屬克拉姆斯柯依所作的《無名女郎》,畫家以現實主義思想,古典造型手法塑造了一位19世紀俄國新時代女性的完美形象,克拉姆斯柯依創作的這幅肖像,與托爾斯泰筆下的安娜?卡列尼娜是同一時期,因此有人說他畫的這位無名女郎就是安娜?卡列尼娜,也有人說她是位莫斯科大劇院里的演員,其精神氣質確實能夠打動所有觀眾,但“無名女郎”究竟是誰,至今仍然是個謎。
       在畫廊里曾不止一次看到成群的小學生,由老師帶領著他們參觀,應該是政府鼓勵的一些教學活動,他們會在一些名畫前駐足,席地而坐,老師們則慢條斯理地傳授知識,與看著書本上的黑白圖片相比,哪一種教學方式更佳自有答案?;蛟S是從小就侵染在藝術角落的緣故,俄羅斯人生性酷愛藝術,尤其是年輕姑娘,骨子里似乎就散發著藝術氣息,無論打扮還是談吐,也難怪在俄羅斯的總體感覺就是年輕姑娘的英語程度和綜合素質普遍高于男人,以及毛妹比警察靠譜……

莫斯科

       兩只玻璃杯相碰發出清脆悅耳的聲音,我和伊萬各嘆一口勇氣之氣,雖然杯中透明液體僅占杯子的十分之一,但這是冰凍后的伏特加,略顯粘稠的冰涼液體順身體安靜流淌到胃里,而胃里卻似萬馬奔騰呼之欲出,電子工程師伊萬來自葉卡捷琳娜周邊,出差來到莫斯科,從每天晚上他的晚飯可以看出這人偏愛蔬菜沙拉,我們在青旅共用一個廚房,雖然我也僅僅只是從超市買回來點熟食加熱而已,伊萬每天都友好地對我講著有關俄羅斯的一切一切,每天也都分享著我從超市買來的伏特加,從他這里我學到了第一個俄語單詞,“dosta(干杯)”。
       似乎所有初次來到莫斯科的游人都會選擇在阿爾巴特大街走上一遭,而阿爾巴特似乎又是許多文學家藝術家的靈感源泉,正如紅極一時的莫斯科游吟詩人布拉特?奧庫賈瓦所言:“阿爾巴特,我的阿爾巴特,你是我的事業,你是我的幸福與不幸”。果戈理、梅爾尼科夫和普希金也都在這條大街上打下過烙印,肖像畫家們聚集在街頭巷尾,身邊擺滿了自己的作品,另一端的吉他手和鼓手坐在路燈下為穿行而過的行人們賣力地表演著,這樣的景象使人們不得不將思緒又重新撥回到記憶里,不曾忘記那些老一輩的游吟詩人、街頭藝人、畫家和詩人在阿爾巴特留下的影子,就像不曾忘記曾經燒毀果戈理《死魂靈》手稿的那盞壁爐。
       在我到達老阿爾巴特大街的時候天色已晚,肖像畫家們依然像白天一樣坐在自己的作品中央,偶爾起身活動,只是白天見證慘淡生意的手中報紙不見蹤影,有一家店面用中文寫著大字“保證天然波羅的海琥珀蜜蠟”,頓時失去進店逛逛的興趣;非洲雇傭者扮演玩偶在這冬夜里辛苦地派發餐館傳單,口中操著和我俄語發音水平一樣的日語對我講著什么;一位戴著墨鏡的彈唱者在這黑夜的路燈下賣力表演,所以我也分不清他到底是盲人還是裝酷,不過彈唱實力實在過硬,硬硬的俄語搖滾樂吸引了不少游客駐足,排成扇形,我在正當中,頗有一種彈弓將要發射的感覺,似乎和地理位置有關,在我淺薄的音樂知識里,北歐及俄羅斯這類寒冷地區更容易激發音樂者狂放的音樂細胞,需要用硬派表現力表達內心情感,淡淡的民謠吟唱聽不了一個開頭,轉眼就會變成狂嘶怒吼;一個哥們兒站在斜頂的房頂上,淡定地用鏟子清理積雪,俄羅斯人的戰斗特性似乎體現在方方面面,手中的一切都是武器,配合嘴里的念念叨叨,一板一眼地對付著面前的假想敵,哪怕只是屋頂的積雪;大街上不少禮品店都不可避免地出售著俄羅斯最有代表性的套娃,但我可以肯定的是這里的套娃價格應該是整個莫斯科最貴的,有些套娃圖案粗糙地連我都可以畫得出來,卻也依然價格不菲;街中心有一座劇院,我路過的時候恰巧是進場之前,就像對俄羅斯中老年人以及名門望族的基本印象一樣,男人們穿著黑色板正西裝大衣,頭戴黑色帽子,手中拎著同樣黑色的皮質公文包,筆直站著抽煙卷,女人們則用貂皮大衣裹身,長靴及膝,手套過肘(我不知道這叫什么),同樣筆直站著抽煙卷。

       大街的最西邊連同著斯摩棱斯克地鐵站,站邊有我最喜愛的一家超市,東西普遍不貴,以至于在我第二次返回莫斯科住在另一端的巴斯曼區時,也要坐地鐵來買必需品,俄羅斯超市有個普遍特性,越大的超市越便宜,都有出售各類熟食,晚上十點之后禁售酒類,買煙買酒都要出示護照,以此證明年滿十八周歲。
       當權者大手一揮,一座座藝術殿堂以地鐵站的形式構成了這座城市的地下寶庫,可能在每個國家的主要城市都會有幾個設計美觀、別具一格的地鐵站,但像莫斯科這樣集中體現的卻是絕無僅有,早期順應軍事需要,莫斯科的地鐵站兼備防空洞功能,為防止突如其來的空襲,地鐵站修建地非常深,以至于乘坐扶梯到達站內的時間足以在地鐵上抵達下一站,但地鐵站內呈現出的美學效果足以使人將那段漫長的“扶梯穿梭”拋之腦后。3號線的革命廣場站尤為突出,米開朗基羅的《創世紀》里那些肌肉發達的側坐先知們仿佛來到莫斯科,化身為躊躇滿志的游擊隊員、學生、運動員及廣大無產階級,以一個個青銅雕像的形式整齊分布在站臺兩側,而邊防軍人雕像身下的軍犬鼻子已經被過路的莫斯科市民摸得閃閃發光。除了革命廣場站之外,還有其他幾個著名地鐵站代表著莫斯科地鐵的藝術美學,如馬賽克鑲嵌畫講述俄烏兩族人民友誼的5號線基輔站,閃耀金光構成的5號線共青團站,烏釉陶瓷制成戰士雕像的5號線塔干卡站,一個個穹頂結構仿佛置身教堂的2號線馬雅可夫斯基站,以及阿爾巴特站、斯摩棱斯克站、陀思妥耶夫斯基站等等,都值得花上半天的時間挨個探索、細細品味。

       我在某天下午前往國人口中的“一只螞蟻”市場,沿途在每一個地鐵站都下車走走,和市中心的那些著名車站一樣,位于東北方這些較偏遠的地鐵站同樣藝術感十足,在Izmaylovskaya站下車,步行400米就能夠到達伊斯馬伊洛沃市場,這個曾經歐洲最大的零售批發市場也依稀能夠在剛剛踏入之時感受到當年俄國經濟的繁榮景象,不過莫斯科的高物價也都充分體現在市場從大到小的貨物上,木制貨架整齊分布在道路兩側,每個貨攤都有同樣的大小,攤販出售著設計獨特的或典型俄羅斯風味的紀念品及生活用品,套娃、特色木制工藝品、亞麻制品、皮草、蒙古衣物等,會說多國語言的店家雖然能夠給購物者提供方便,但一定會或多或少將語言的價值體現在物品售價上;有位店家就像我表示他的套娃如果拿到阿爾巴特,必定賣得出三倍的價格。雖然貨物整體質量良莠不齊,但是在市場上淘寶卻也是一種獨特的體驗,我曾見到過用蹩腳中文和游客討價還價的小販,也見到過英語流利的賣主叫賣著自家寶貝,還曾見過手拿兩沓五十萬盧布大肆購買琥珀和蜜蠟的東亞面孔,這些畫面雖談不上精彩,但也絕對不會乏善可陳,既然來到市場,就全身心投入到淘寶的過程,蒙古人賣的駱駝絨襪子結實暖和,中亞人出售的木制生活用品美觀實用,想必這也是另一種收獲吧。
       我也曾乘坐地鐵穿越小半個莫斯科城,踏過泥濘的小路來到基輔火車站附近的Dorogomilovsky市場,一睹當地農貿市場的風采,出乎意料的是既然身為農貿市場,司空見慣的臟亂差在這里卻不見絲毫蹤影,瓜果蔬菜區和生鮮區分門別類,中亞及高加索面孔為多數的菜農把蔬菜碼得整整齊齊,五顏六色的新鮮水果也不時撩撥味蕾。在莫斯科生活的這些日子里,深有感觸到果蔬的高昂價格,如果有力氣,從這里買上一些帶回去,自然是一種節省開支的好方法。

       在當地人的幫助下我成功地在雅羅斯拉夫爾車站的俄語自動售票機上買到一張前往謝爾吉耶夫的郊區火車票,郊區火車站一般藏在火車站的旁邊,有幾條線路開往距離莫斯科較近的城鎮,謝爾吉耶夫鎮也是整個金環最適合當天往返的地方,車票單程152盧布,算得上便宜,但車速實在慢得要命,有點復古感的列車??吭诿恳粋€小車站上,不到一百公里路程開了接近兩個小時,上車隨便尋找空位,賣藝者會在每一節車廂吹拉彈唱,兜售千奇百怪貨品的小販繁忙穿梭,相對的長條靠背座椅中間沒有桌子,但腳下會有暖氣出風口,窗外大雪紛飛,窗內四季如春。
       僅靠步行就可以走遍整個小鎮,似乎也本就沒有公交車穿行在這個里,圣塞爾吉烏斯三一修道院應該就是這里的唯一景點,從火車站步行大約二十分鐘,就可以看到這個美麗建筑。修道院的白色外墻在白雪的映襯下一點不落下風,院外公園里的長條椅上偶爾會坐著走累的信徒,成群的鴿子在門口的小廣場上覓食。厚重的大門有些年頭,院內前方有一片墓地,墓碑旁放有正在燃燒的燭燈,信徒們進進出出的三一教堂是整個修道院的核心,鮮艷的洋蔥頭符合著東正教堂的風格。
       我不信教,但也不是極端的無神論者。圍著整個修道院漫步兩圈,形形色色的信徒們、神職人員、安靜的氣氛以及唱經的聲音充斥著所有感官,宗教的神圣力量在這一刻會有些放大,教堂內部我沒有進入,不愿一探究竟,只能做到不去打擾。
整個鎮上最有名的飯店位于修道院對面,Art Café San Marino的招牌醒目至極,藝術品、繪畫和書籍裝飾了整個餐廳內部,古老的燈飾、犍陀羅圖案的地毯、精美的餐桌餐具給我空前的震撼感,哪怕放在莫斯科也應該屬于一家別具一格的餐廳。這里的菜單印有英文翻譯和圖片參照,低廉的價格、放著柳拜樂隊的歌曲,以及韃靼面孔和裝束的服務員,這些都是讓我愛上這家餐廳的理由。

       已經能夠游刃有余地抵達機場,多莫杰多沃(DOM)機場由40分鐘車程的機場快線連接帕維列茨地鐵站,也許是特殊時期,機場安檢比較繁瑣,但內心卻告訴我越繁瑣越好,因為我將面臨的是極端分子猖獗的危險時期,莫斯科人員密集的交通樞紐,以及世人傳言將民航客機當作戰斗機駕駛的俄羅斯航空。
       但是一切內心活動都比不上將要面見極光女神這份忐忑來得劇烈,有些追光人等待半月也不得相會,而有些人卻能夠在低緯度地區抬頭相望,也不知所有的行程規劃是否值得,前期準備是否妥當,女神終究是神,是靈魂在天堂里的踏雪散步,來與不來,這是命定抗不了,換句話講,我所擁有的,僅僅是一張機票和些許盧布而已。

摩爾曼斯克——北極中轉站

       厚重的水泥建筑,海港叮叮咣咣的聲音,雜亂的鐵路,夜晚隨處可見的船錨燈飾圖案,大兵阿廖沙,這些似乎就是構成這座北極城市的一切元素。
       認識這座城市應該是在初中的地理課上,“摩爾曼斯克”和“終年不凍港”始終是搭配出現的,這里的溫度不會很低,哪怕是在冬季,通常大陸西側的暖流會帶給沿岸地區溫暖濕潤的氣候,所以這里的溫度和挪威瑞典北部接近。巴倫支海豐富的油氣資源也使得這里的發展不斷受益,作為二戰之后重建起來的城市,摩爾曼斯克承擔的任務不僅是資源的運輸,還要作為軍事要塞守衛著俄羅斯北疆領土。
       摩爾曼斯克機場小到幾乎可以和長途汽車站媲美,機場衛生間只有男女各一間,在我通過唯一的安檢通道之后會有工作人員上來詢問關于此行的目的和停留時間,畢竟這里是海軍基地所在地,而且對于外國人來說似乎也沒有那么多理由來到這里旅游。

       Booking上訂的家庭旅館附帶幫忙聯系包車接送,機場距離市區大約有30分鐘車程,沒有公共交通,車費約700盧布,司機的英語水平大概就是把sunrise說成sun up,不過這些都不妨礙他盡可能地用每一分鐘跟我聊天。
       透過車窗隱約能看到北極地區奇怪的植物,司機在冰雪混合的路面上把車子開得飛快,此時已經接近零點,路面上的照明僅靠車燈,不由得心生擔憂,但細想開來畢竟是俄羅斯人,忽然又變得踏實了些,就像俄航的客機一樣,我記憶里實在是沒有經過很久的劃行過程,但同樣在落地時也沒有強烈的震動感,以及沒有乘客鼓掌。
       我訂的hostal藏在鐵道旁邊一棟巨大住宅樓里,從小在工業城市長大的我見慣了厚重水泥建筑的低矮住宅樓,從外觀上就能判斷這建筑至少有四十年歷史,破敗和陳腐的氣息充斥著感官,不過好在家庭旅館內嶄新至極,滿是IKEA的家具和裝飾,房東大媽強撐著等我到后半夜,且處理完繁瑣的登記手續之后才能入睡,所以我辦理完入住到入睡這之間的一切活動都躡手躡腳完成,因為實在沒有那個膽量惹毛一位俄羅斯大媽……
       房費包含的西式早餐非??煽?,由于是冬季,這里的日出時間是上午九點半,借著朦朧的光線我決定出門溜達,周圍一大片赫魯曉夫時代建造的毫無美感可言的水泥居住區,空地上都有配套的公用健身器材,這點毫不陌生,大大小小的貨車車廂和新舊不一的火車頭幾乎鋪滿了不遠處的雜亂鐵軌,起重機的聲音不絕于耳,頭頂掛著一彎月牙,天邊卻已經升起了太陽,大兵阿廖沙站在山上俯看著巴倫支海,濃烈的浪漫陰郁感。

       俄羅斯人都有很強的時間觀念,負責接我去lovozero的司機準時在中午十二點出現在樓下,這位司機和前一天的那位簡直就是兩個極端,三個小時的路上一聲不響,只管埋頭開車,就連我要在半路停車撒尿他也只說了句“Da(Yes)”。
       我形容俄羅斯人的身材就是“細長條”,北極寒帶針葉植物的身材也是大相徑庭,這一路上樹木非常茂密,這出乎我的預料,隱約還帶有些恐怖感,不到三點已經接近黃昏,太陽把天邊映成一片巨大的紅色,不時還能看到被廢棄的拉達轎車。在北極的郊外冬天,司機們是不會選擇在某些人跡罕至的路上關閉發動機的,因為很有可能沒法再次發動而要等到來年春天。

洛沃澤羅——女神的裙擺,掛于天幕,心生敬畏

       在lovozero這個拉普蘭小鎮,雪地摩托是冬天最常見的交通工具,哪怕是穿行在住宅樓之間的小路上。
       換好了旅游基地給我準備的防風衣,我已經胖了兩圈,甚至連跨上雪地摩托拖尾的木制座位都相當費力,這個衣服的厚度是我們常見羽絨服或防風衣根本無法相比的,這在后兩天拍攝極光的夜里充分受益,至少在離開的時候,智商沒有被凍到下降。
       其實就是為極光而來,臨行前通過www.lovozero.net提前和負責人Anna通了幾封郵件,確定了到達時間之后,Anna負責幫忙預定了從摩爾曼斯克到Lovozero的包車,以及Lovozero到基地的雪地摩托冰湖穿越。
       這家旅游基地的總部設在莫斯科,幾個莫斯科人投資建造和經營,雇傭當地拉普蘭人管理,官網的唯一不足是沒有英語切換,我只能通過網站給出的郵箱和負責人聯系,好在他們的英語水平非常好,而且回復速度也夠快。大概通過五六封郵件就和Anna敲定了抵達時間和具體價格,摩爾曼斯克包車前往lovozero的單程價格是3300盧布,20公里雪地摩托價格單程1600盧布,而一個人在基地的住宿加一日三餐則是2900盧布。
       雪地摩托慢慢行駛過Lovozero鎮上的小路去往東南方向,起初的速度很慢,我也滿不在乎地躺在木制拖掛里,身下鋪著整張馴鹿皮,而等到開始穿越冰湖的時候方才意識到自己的大意,速度瞬間提升到四十邁以上,北極風在耳朵邊呼嘯而過,碎冰碴子被雪地摩托的履帶粗野地甩向后方,不偏不倚全部拍打在我臉上和身上,這力量大到疼痛,無法睜眼,我趕緊用肥大的衣袖遮在面前,縱然用盡一切防護措施也難免會感到臉部的寒冷和寒風沖擊,不過在后面幾天但凡乘坐雪地摩托,我就聰明地側過身子呈睡美人的姿勢,這樣就可以完全避免傷害。
       穿越在北極冰湖上的一路美景應該這輩子都不會忘記,這個畫面是很難用單純的詞語可以形容的,有些恐懼,又極度震撼,天空和地面基本上是同一種色調,況且也不能稱之為地面,寬闊的湖面周圍是群山環繞,白色的山上有一片片深色植被,山峰上空被夕陽映到淡紅,而另一端的天空和湖面則呈現出詭異的藍色,可以說我這輩子沒有見過也不會想象到這番景象,感覺自己正身處在另一個世界中,整個人癱坐在拖掛里,腦子基本上是一片空白,和眼前的景象同一個顏色,也多虧了對面駛過另一輛雪地摩托,飛馳著從我身旁經過,短短的幾秒鐘相會,我看到拖掛里沒有貨物也沒有其他游客,而是一只哈士奇淡定地坐著,和我對向而望,也就是和它深情的眼神匆匆地一瞥,又把我的感覺從河外星系拉回到地球上。

       抵達旅游基地的時候天色已晚,我抱著行李快步沿著木板小道走進屋內,被白雪覆蓋著的巨大木屋,也看不見是什么顏色的,此時根本管不了那么多,只需要一個壁爐來加熱我已經凍到發麻的身體以及結冰的衣服,以至于沒有注意到大廳桌子上竟然還攤開放著一整張帶腦袋的熊皮。
       木屋內部設有三層,狹窄的樓梯踩上去吱吱呀呀的,斜面的房間里有暖氣提供熱量,其他設施和普通旅店沒什么區別,只是身處無人居住的地區,沒有手機信號和網絡是最麻煩的事情。
       簡單整理完行李之后我就走遍了建筑內部的所有角落,確定我是這里的唯一游客之后便淡定地在餐桌前享用剛出鍋的晚飯。我對肉類非常挑剔,除了牛羊雞肉之外幾乎謝絕一切葷腥,對水產品更是列為黑名單之首,但這里除了鹿肉之外只有鳥類和魚,我在這三天里已經做到超越自己的承受極限,勉強吃了點鹿肉和鳥肉,對于盤里的魚肉,我寧愿只啃面包泡杯茶。
       在這個溫暖的北極木屋夜晚,我和三位工作人員中唯一會說英語的扎哈羅夫聊得頗多,從開始的普通聊天變成后來的邊喝邊聊,甚至他把自己珍藏的200美金一瓶的伏特加都拿了出來,我們一口一杯說著“dosta”,聊著他曾經在阿富汗戰場的往事,壁爐里的火苗發出滋滋的聲音,身后張著嘴的棕熊皮安靜趴在桌子上,電視里放著斯皮爾伯格的電影,伊戈爾彈著吉他,譚雅則深情地唱著莫斯科郊外的晚上……

       50歲的安德烈?扎哈羅夫是一位曾在克格勃工作的拉普蘭人,負責帶領游客進行戶外活動,旅游基地里的大管家,作為特種兵上過阿富汗戰場,只負責近身擊打和擒拿,不開槍殺人,也就是俗話說的“只抓活的”,他還特意重復很多遍他從不殺人,而且痛恨殺人,所以現在活的還算不錯……退伍之后作為滑雪老師任職在中學校園里;除了阿富汗之外沒有去過別的國家;在他的眼里,不喜歡熱鬧復雜的莫斯科和圣彼得堡,只偏愛拉普蘭地區和摩爾曼斯克州;前妻不幸去世了,現在帶著一兒兩女和帶著兩兒一女的女朋友一起生活在Lovozero,組成了一個大家庭;他的女友十分愛笑,而且喜歡中國人,扎哈羅夫特意把電話給我,我說英語她說俄語,我們互相都聽不懂對方,這個女人卻用她的笑聲占據了短短幾十秒通話時間的一大半;有一次我遞給扎哈羅夫一個巧克力派,他嚴肅地說:“不不,這是給小朋友吃的,我是拉普蘭人,我得殺魚宰鹿”。
       伊戈爾在基地里負責日常維護和修理,扎哈羅夫的好幫手,每天和扎哈羅夫一起去湖上鑿冰捕魚,在一次夜晚外出捕魚活動里,我和伊戈爾一起鑿冰撒網;他的吉他彈的特別好,但是沒譜子就彈不了;他每隔一段時間就要砍柴,以供給基地取暖,有一次我從他手里拿過斧頭,試著劈柴,木頭在戶外被凍得像石頭一樣硬,使盡渾身力氣一斧頭下去也僅僅只能砍出個凹槽來;第二天的壁爐斷火,伊戈爾跪在地上用了兩罐火槍才把壁爐點著,北極的樹木砍回來就帶著雪,濕木頭極難燃燒,我配合著他用紙板在爐外扇風,動作一出,不自覺地就能腦補出羊肉的香味。
       伊戈爾的老婆譚雅極富藝術細胞,但凡音樂一起,就能一邊唱歌一邊扭動身體;和男人們一樣每隔一小時就要喝點伏特加,再抽支煙;在基地里負責后廚和打掃衛生,經她手里的飯菜質量沒得說,食材雖有限,但味道和賣相簡直就和下趟館子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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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這個北緯68度地區,十二月初的日照時間只有每天五個小時,我會在這有限的明亮時間里進行一些戶外活動,而晚上則專心致志做守夜人等待極光出現,其實已經足夠幸運了,在第一天晚上窩在壁爐邊看電影的時候,扎哈羅夫興奮地跑進來招呼我,嘴里不停說著“Aurora”! 我趕忙穿上衣服拿上設備跑出門外,只見天邊淡淡的綠光隨風飄動,但當晚的極光微弱,肉眼也僅僅能夠在一片漆黑的夜里看到些許的光亮,準備相機和三腳架花費了我很長時間,但不論我如何曝光都無法拍出女神真正的絢爛面目,又等待了大約一個小時,直至完全沒有綠色影子,天空卻飄起了雪花,不得已悻悻而歸。
       扎哈羅夫駕駛著雪地摩托載著我,奔赴二十公里以外的薩滿人居住區,明亮的正午是一整天里難得的有效利用時間,在這一路上我看到了最極致的北極風光,成片的針葉林覆蓋在山巒上,鋪滿白雪的凍湖湖面幾乎與天邊相連,太陽只會爬到30度的地方而不會升上頭頂,斜陽把前方天空映成一片橙紅色,美中不足的是當天烏云密布,就像一塊幕布遮蓋了整個頭頂,使得周圍霧氣騰騰,就像身處一間桑拿房。孤身處于這種廣闊且不可思議的環境里,在感慨生命的渺小的同時不經會把某些未知當作假想敵,這一路上我就一直在腦補著如果遇到北極熊襲擊該如何應對,以及雪地摩托和北極熊的速度關系等等,但好在從扎哈羅夫那里得知各種熊類已經冬眠的消息,懸著的心才稍稍平復些許。

lovozer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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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天的濃密烏云斷送了極光出現的全部可能,但從晚上七點開始,我還是不卑不棄地每隔一小時就出門一次,但這一整晚的努力都只是徒勞無功,相機調好預設架在三腳架上,強光手電置于門口,以便于在極光出現時我能夠在最短的時間內穿戴整齊奔跑出門。但可惜相機還是孤獨地在門口站立了一個整晚,任憑門外的北極風吹打在房子上發出“嗚嗚”的聲音。
       起床之后習慣性地出門看天,在身處這里的第三天里,我果斷放棄任何室外活動,從吃過午飯開始便扛著三腳架拎著相機去往基地旁邊的凍湖上,拍攝了一些長曝光照片,也驚奇地發現凍湖上居然可以連接手機信號,基地提供的防寒服足夠抵御凍湖上強烈的北極風,但很顯然必須背靠風吹來的方向才不至于使自己的臉上掛滿鼻涕和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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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根據第一天極光出現的方向開始研究當晚出現的幾率,通常情況下極光出現必須滿足幾個條件,一是高緯度地區,二是當晚天氣晴朗,三是氣溫必須很低,四是運氣,缺一不可。北極地區的天氣變幻莫測,在我接近三個小時的觀察里,北極的云層飄動速度特別快,就像被人按了快進鍵,當時的天空萬里無云就像明鏡般通透,在太陽基本褪去的時候呈現湛藍色,但就在我站在湖面上萬分欣喜的時候,看到風吹來的北邊天空出現大片烏云的一角,萬念俱灰、生無可戀等詞語頓時涌上心頭,趕快趁著烏云還沒遮蓋開來拍了幾張流星的照片,在這里想要看到流星簡直是易如反掌,單憑肉眼就能察覺到運行的軌跡,某些流星一閃而過,有些卻像慢動作般淡定地劃破長空。好在將要出現的烏云只是上帝跟我開了個小玩笑,烏云的另一端重見星空,那感覺就好似慢慢掀開蓋頭布,露出新娘美麗的面龐。
       我趁著晚飯前的時間感受了俄式桑拿,木屋里的柴火燒得通紅,用冷水往熱石頭上潑了一瓢又一瓢,瞬間小屋里的蒸汽已經濃到沒有能見度,我坐在木凳上本期待著蒸汽散去會有魔鬼出現,但等來的卻是身體瞬間被汗液包圍,用散發著清香的樺樹枝沾滿涼水,往身上輕輕抽打著,那畫面簡直是美輪美奐……休息區準備著各種糖果、蜂蜜和熱紅茶,我嘗試著打開門把熱茶撒向空中,事實卻證明室外沒有冷到熱水瞬間變成霧氣。
       譚雅把做好的俄羅斯薄餅端到我面前,我用勺子在蜂蜜罐里盛著蜂蜜,但直覺仿佛在這一刻告訴我先出門看一眼,再回來享用美味不遲,事實證明這是我有生以來做過最正確的決定之一。

lovozer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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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像一只撲向獵物的野獸,我扛著設備興奮地馳騁在厚厚的雪地里,全然不顧周圍略微恐怖的一片漆黑,更顧不得鞋帶都沒來得及系,眼前的景象簡直震撼著我的一切感官,極光來了,范圍和強度都大到爆炸,單憑肉眼就能看到劃破天際的綠色絲帶,隨風擺動著,飄蕩著,就像看到了上帝的眼睛。來不及研究構圖,在一片漆黑的環境里隨便感覺著前景里有一棵樹,就跟上一通曝光,任憑冷風呼嘯,就這樣跟隨著女神的腳步換了一個又一個位置,只為能拍到她最美的容顏。
       “人,其實總是在潛意識中,透過自己的內心瀏覽風景。極光的奇妙光芒所訴說的,或許就是每個極光凝望者心里的風景?!薄且暗婪颉对诼L的旅途中》。

lovozer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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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一個月后寫這篇游記的時候,我都無法用最準確的詞語形容當時看到極光的感受,縱然中文的博大精深也無法詮釋當時的心境,我就跪在雪地里用身體為相機擋著風,等待一個又一個十秒曝光,女神終究是神,就像一種超脫一切的力量在空中俯看著自己,隨風飄動的綠光就像女神在天際舞蹈時擺動著的裙角。掛于天幕,令我心生敬畏。
       醒來的時候感覺嘴角都是掛著微笑,半夜吃掉的冰冷薄餅似乎都是美味佳肴,當人生中一個小小愿望實現的時候,想哭,想笑,一切前期準備都是值得的,一切付出都是有回報的,“女神的眷顧”一直充斥著我這幾天的內心世界,已然足夠幸運。
       接近中午的時候屋外頓時下起了暴風雪,巨風簡直能把我吹個趔趄,雪片夾雜著冰雹猛烈地打在臉上,疼得跟刀子一樣,雖然感覺有些夸張,但身處那樣的環境不由得使我想到這仿佛就是女神的信號,適可而止,可以離開了,扎哈羅夫幫我預定了轎車再次前往摩爾曼斯克,一個小時之后我將行李塞進雪地摩托拖尾里,站在雪地上和譚雅告別,伊戈爾則拿著相機向我揮手,基地里的兩只狼狗搖著尾巴在我身邊轉圈,在三天時間里遇到了美妙的事情和有趣的人們,一切付出和等待都是值得的,圓滿,不虛此行。
       司機送我到摩爾曼斯克火車站,在其他人的幫助下買到一張二十分鐘之后前往圣彼得堡的臥鋪票,這個北極最大城市的火車站和他的機場一樣小。入睡之前的每一次??课叶甲呦禄疖嚺囊粡埿≌镜恼掌?,相比看慣了國內春運的慘烈,黑夜里的站臺多了一分安寧,三三兩兩的乘客上車下車,幾分鐘過后滿是積雪的站臺上便空無一人,剩下的只有一列紅色火車以及照亮雪花飛舞的昏黃路燈……

圣彼得堡——“至少在彼得堡,沒有什么比涅瓦大街更好的了”

       火車穩穩??吭诶嗉踊疖囌?,圣彼得堡迎接我的是一場淅淅瀝瀝的小雨,饑腸轆轆地我背著行李走出Pushkinskaya地鐵站,在這個安靜的夜晚,幾輛敞亮的末班電車緩緩駛過小雨不停沖刷著的水泥路面;偶爾能夠看到幾個行人撐著雨傘快步走在狹窄的人行道上;酒吧藏身略顯古老的建筑里,隨著年輕人的進進出出,不時傳來斷斷續續的現場音樂聲;汽車規矩整齊地停放在路旁,紅綠燈卻依然在空無一人的道路旁賣力地工作著。如果不是隨處可見的俄文,我會覺得這里就是印象里的歐洲。
       辦理完入住手續,我背著厚重行李吃力地順著環形樓梯爬向最高層,四層建筑的內部燈飾密集,照亮著這棟略有年代感的古老建筑的每一個角落,干凈暖和的房間,噴涌而出的熱水,柔軟的床墊,以及窗外清新的空氣,一夜好眠。
       即使被時光雕琢了一百多年,我還是覺得果戈理筆下的涅瓦大街最真實貼切:“至少在彼得堡,沒有東西比涅瓦大街更好的了;對于它說來,涅瓦大街包括了一切。這條街上還有什么東西不起眼的呢——可以稱得是首都之花!我知道,它那些窮苦的和做官的居民沒有一個人肯拿涅瓦大街去調換世上的任何財寶。只要一走進涅瓦大街,你就感覺到完全被一種游蕩的氣氛包圍住。任憑你再有多么重要的急事,可是一踏上這條街,你就準會把一切事情都拋到九霄云外去。這是唯一的一個地方,人們不是因為必要才上這兒來,不是實利和吞沒整個彼得堡的商業利欲把他們趕到這兒來的?!?br/>

       短短幾天時間里,我就步行把涅瓦大街來來回回走了不止兩遍,我感覺這簡直就是老天爺賜予圣彼得堡的禮物,如果不是人口飛速增長,我相信在這里散步的當地人一定能夠碰到幾個兒時伙伴或者多年未見的老友。兩側的人行道打掃的干干凈凈,任憑多少雙腳在上面留下印記,軍人腳上仿佛要把石板踏爛的厚重皮靴,腦袋不停轉向每一個商店外精美櫥窗就像向日葵轉向太陽似的年輕女人的高跟鞋,穿著破爛麻布長袍的乞丐腳上的骯臟布鞋,像一陣閃電似的奔跑的孩童們腳上的新款運動鞋,涅瓦大街都吸收著他們宣泄著的或強大或柔軟的力量。
       早晨的大街上飄蕩著剛烤出的面包香味,穿著舊衣裳手拿拐杖的老人們不緊不慢地走向教堂,他們身邊穿梭著衣著新潮上班快要遲到的年輕人,絲絲白煙從他們手中熱騰騰的咖啡杯里向外冒著,神情憂傷的畫家懶洋洋地往架子上擺著作品,畫中人物的神情卻好似從他們臉上移植過去的一樣,女服務員打著哈欠拉開櫥窗后面的雕花簾子,這些涅瓦大街上的主人們用他們特有的方式和表情與涅瓦河畔清新的空氣一起,迎接著圣彼得堡嶄新的一天。
       等到蒼茫的暮色籠罩著房屋和街道,涅瓦大街就又活躍了起來。似乎身處在街道上的一切事物都會被涅瓦大街的美麗和神秘所侵染,無形間增加了幾分浪漫氣息。燈光給一切東西籠罩上美妙誘人的光彩,有些人低頭快步奔向咖啡廳和餐館,沒有閑心細看過路人,似乎還未擺脫一整日的辛勞,腦袋里亂糟糟的;紳士們穿著長長的深色禮服,雙手插在口袋里一步一步向前踱著;等待綠燈的人們零散著站在斑馬線的兩端,一個個細長的身影幾乎將要投射到對面的拱橋的石柱上,有的人則會氣宇軒昂派頭十足地傾談著即將開始的音樂會或者糟糕的天氣;迎面而來的年輕姑娘在路燈的映襯下顯得美麗極了,小巧玲瓏的線帽下面棕黃色的細長頭發在空中飛舞,質地良好的羊毛大衣遮擋不住只比瓶頸粗一些的纖巧腰身,她的眼神只會停留在我臉上一瞬間,而不會像利刃般刺過雙眼,我則盡量和她相會時保持距離,內心充滿怯懦和恐懼,擔心粗魯的胳膊會把她碰倒,擔心一口氣就會吹斷了造物主的美妙作品。

圣彼得堡

       自己深知僅靠一雙眼睛是無法完全記錄埃米塔日博物館的所有藏品,所以已然做好了持久戰的心理準備。門前皇宮廣場上的亞歷山大圓柱高聳入云,當我在雨后的早晨到達這里的時候,天空罕見地放晴,金黃色的光線透過遮光罩一般的云層照射在冬宮薄荷綠色的墻壁上。登上約旦樓梯,白色和金色為主色調的內飾浮夸至極,鮮艷地令人驚嘆,這里作為全世界最大的博物館之一,每個房間也是大到不可思議,龐大的建筑由四座彼此連接的宮殿組成,作為皇室曾經的住處,這里的物品擺放以及內部裝飾都很好地保留下來。博物館的藏品主要還是以繪畫為主,外加各類奇珍異寶,以及富麗堂皇的奢華感覺,相機的快門聲音在這里要多于其他聲音,每個房間的大門似乎都要三五男丁才能完全推開。
       我跟隨著一個中文導游聽了不少講解,他帶隊的一幫國人都在宮殿內賣力地互相拍照并擺出各種優雅姿勢,我最感興趣的是腳下踩著的木地板,這里的地板和自家裝修的地板完全是兩個概念,千奇百怪的圖案配合五彩斑斕的顏色,一塊塊的拼接而成,真的非常納悶為什么會讓這種精美的藝術品隨意的被游客踩在腳下,要知道他們的歷史已經超過一百多年。學生們還是會成群地由老師帶領著出現,就像在莫斯科參觀特列季亞科夫畫廊一樣,在從小的藝術熏陶這點上,不得不說我們做的相差甚遠,甚至是完全不能比擬的,還記得在我上小學的時候,能在學校的組織下去看場劉胡蘭都覺得跟過年似的。
       達芬奇的畫前永遠都擠著最多的游客,而且多數都是拍張照片就離開,老師卻在畫前對學生不遺余力地講述著,孩子們一雙雙純真的眼睛仿佛和畫中圣子的眼神一樣令我印象深刻。
       博物館一樓的咖啡廳里補充些能量,起身忍受著腳疼繼續參觀其他藏品,從戰爭英雄的畫像到莫奈、畢加索的作品,從古希臘神像到古埃及木乃伊,四個小時的時間里我已經數不清進進出出多少個房間,這里的龐大程度也真的是始料未及。

圣彼得堡

       拖著疲憊的身軀在夜色里走過漂亮的Zimny Canal運河,涅瓦河的寬闊就呈現在我面前,我靠著不太富足的體力順著河岸走著,這里感覺有點像上海的外灘,河邊就是寬闊的馬路,另一端則是古老的歐式建筑,夜晚在燈光下格外漂亮,涅瓦河對岸不是如陸家嘴一樣的繁榮商業區,而是一座巨大的城堡,也就是要塞,防御著來自北歐的敵人,保護著這個建立在芬蘭灣入??诘某鞘?。
       住處旁邊的一家便利商店是我經常光顧的地方,從圣彼得堡到莫斯科,不論日用品還是食品,俄羅斯的商品似乎不像人們口中謠傳的那般匱乏,各類物品應有盡有,除了煙酒奶制品和甜食價格很低外,其他商品也和國內一線城市沒有很大卻別,而且規范程度更好。

       我在第二天起個大早,賓館供應的早餐足以使我支撐一個上午,谷歌地圖仍然是我出門行走的必備利器,我本人比較能走,而且通常目的地并不是那么明確,定位某一個景點為終點,如果當時距離在三公里以內就果斷選擇步行,我始終認為大街才是一個地方最好的博物館,從街道到建筑,從人們的穿著到神態,一切的一切都體現著這個城市或地區最真實的面目,即便抵達某個作為終點站的景點門口,根據興趣,有時候進不進去也并不是那么必要的。
       我和當地人一起站在15路電車的站牌下,避開上班高峰期的道路十分通暢,上車之后會有售票員收錢賣票,我通常做的就是一手出示手機地圖,一手拿著一把硬幣,售票員阿姨則心領神會地收取相應的硬幣,到站之前還會站在門口好心地用手勢提醒著我。
       下車之后不湊巧地再次下起小雨,我淡定地鉆進透明玻璃頂的公交站臺里,并根據在北極觀天象的經驗斷定雨水不過半個小時,事實再次證明,我雖不及臥龍鳳雛管仲樂毅但也足比張三李四王五趙六,十分鐘過后,艷陽不期而至。
       雖然臉上還是如石佛般癱瘓但心里已經樂開了花,我特別容易沉醉在自己的小小成就里,哪怕還是錯誤地估算了烏云飄動的速度。
       斯莫尼爾大教堂位于圣彼得堡市政府所在地的斯莫尼爾區東北部,這里和市中心的豐富多彩相比略顯冷清,一般不會吸引游客前來,寬闊和整齊的街道旁分布著飄揚俄羅斯國旗的各類政府機要部門,一輛輛政府黑色轎車隨處可見。我到達的這天恰巧教堂正在進行裝修,遠遠望向這座高大建筑會略感奇怪,特殊的比例使我覺得它正在不斷升高,厚重的木門又讓我陷入窘境,就像在克里姆林宮里的教堂一樣,單憑手上的力量是絕對不能將它推開來的,需要整個身體倚靠在門上,借助全身的氣力才能使他緩慢移動,并且使勁時咬到牙根疼痛,但是我也曾看到一位大媽僅靠單手之力便能夠來去自如,頗為不解。

       步行在斯莫尼爾區的小路上,這里雖沒有市區的熱鬧卻更加規矩,雜亂的電車電線懸掛在道路上空中,成群的鴿子在路邊覓食,當我走到一座公園外面時,內心曾經過了短暫的掙扎,但還是好奇戰勝一切,在公園內部小道上走了一圈,高的驚人的樹木密密麻麻,兩個看似幼兒園的老師帶著小朋友們外出活動,拉起繩子系在樹上,小朋友們挨個爬過,歡聲笑語陣陣,我被這些生動的畫面所吸引,禮貌地用手機軟件翻譯了是否允許拍照的俄語句子并遞給其中一位老師,在得到肯定的答復后緊接著就是一通亂拍,其實就算她不允許的話我也還是會拍。俄羅斯孩子并不像印度小孩那樣放得開,大多數還是略顯拘謹,但也不妨幾個小姑娘努力地上鏡配合,我猜想這樣的情景如果照搬到印度去,這些孩子估計會瘋狂到騎到我頭上,后果不堪設想。
       

圣彼得堡

圣彼得堡

       主顯圣容教堂坐落在一個十字路口中間,身下一座干凈的小院子,聽到這個名字也就能略微體會到教堂的含義,大門的里面擺放著許多曾經戰勝奧斯曼帝國繳獲到的戰利品,神職人員在圣象下面輕輕地觸碰信徒們的額頭,一位年輕的修女抱著一只乖巧的花貓高興地在院子里散著步。

       曾經的列寧格勒在二戰期間被納粹整整圍困了900天,期間死于轟炸和饑餓的人數甚至高于同盟軍美國和英國死亡人數的總和,在那場蕩氣回腸的死亡封鎖戰爭中,絕望的人們甚至吃掉壁紙后面的漿糊充饑,列寧格勒人堅強地挺了過來,人們甚至在傾瀉而下的炮彈旁繼續點著蠟燭舉辦音樂會,忍饑挨餓的時候繼續寫詩,這些都是被那種堅韌所打動的后人們無法忘卻的,在我踏入保衛與封鎖紀念館的那一剎那,這種崇敬之心便油然升起,在這里能夠看到當時參與戰事的坦克和炮彈,人們的通信和反抗的旗幟標語,以及那塊摻滿鋸末的面包。
       心情沉重地取回寄存的衣服時天色已晚,我漫步穿越過戰神廣場,一把長明火的四周埋葬著俄共名人的墳墓,不遠處救世主滴血教堂的燈光已經亮起。

       似乎就是莫斯科圣瓦西里教堂的姐妹版,救世主滴血教堂那眼花繚亂的顏色和密密麻麻的穹頂同樣奪人眼球,但凡名稱里出現“滴血”二字,那便代表著一位東正教的領袖或重要人士在此升天,而教堂則更像一座巨大的靈魂墳墓,救世主滴血教堂裝著的靈魂,則是沙皇亞歷山大二世。
       我沒有進入這座圣彼得堡的地標建筑里面,而是圍著巨大的教堂走了幾圈,而每一圈都能夠看到同樣的游客,似乎無意間遵循著某些不成文的游覽規矩。相比之下,我對教堂身前的莫伊卡河更感興趣,相比涅瓦河的寬闊和渾厚,這條穿城而過的小河則更有觀賞價值,不知有沒有具體的統計表明莫伊卡河上究竟建立了多少座小橋,至少在我印象里,每隔五百米就有一座精美的小橋承載著行色匆匆的圣彼得堡市民。
       直至今日,每當想起圣彼得堡這座城市,首先映入眼前的不是救世主滴血教堂,不是冬宮,也不是彼得大帝雕像,而是這條彎彎曲曲狹窄安靜的莫伊卡河,以及建立在河上的一座座小橋。
       我行走在莫伊卡河畔的小路上,另外一邊停滿了一輛輛轎車,河對岸的霓虹燈映照在安靜的河面上,成群的野鴨悠閑地滑行在冬季的清澈水面上。遠處河邊的一個男人吸引了我的注意,遠遠地看著他身體一動不動地呆立在河邊,那姿勢會讓別人以為他在思考著如何跳水輕生,走近一看才發現穿著像個乞丐,臟兮兮的皮鞋和褲角上濕了大半,而兩手卻懸空撕扯著一塊面包,投喂著水里的野鴨,這或許是他的一半晚餐,我不得而知,沒走多遠就又看見同樣的景象,一位剛剛放學的小姑娘走上河畔的石階上,麻利地掏出書包里一塊包著塑料袋的面包,三三兩兩地扔進河中,頭也不回地繼續行走,看她的動作會讓我覺得這就像是每天完成的家庭作業,熟練又麻利,從小培養起來的愛心,也許這就是俄羅斯女孩普遍美麗的原因之一吧。

圣彼得堡

       忍受了一整夜隔壁的翻云覆雨噪聲之后我果斷決定睡個懶覺,經過這么多每日至少十公里的步行歷練之后,雙腳的靈活度和健康程度每況愈下,幾乎整日處于腫脹狀態,休息一夜有所好轉,但步行一天卻又加重傷情。
       把終點設定在圣伊薩基耶夫斯基大教堂,背著相機又開始了新的一天征程。有時候漫無目的的步行會帶來意想不到的收獲,走在路上透過地下室的窗戶發現了一家書店,進門之前先詢問了一下走出來抽煙的店主,在得知是一家舊書店后果斷推門而入,沒有中文更沒有英文,但我還有另一個目標,那就是收藏一本普希金的俄文原著。泡了一個小時之后我手里不僅拿著一本詩集,還多了二十張滿是俄文的舊明信片,這些找不到主人的祝福被我或五毛或一塊地收走,最久遠的甚至追溯到1972年,我總覺得會在年代久遠的文字里找到一些有趣的故事,或親情或愛情,并以此為樂。
       手拿一張5000盧布的鈔票站在圣伊薩教堂旁邊的售票處買票,卻被無情地告知找不開零錢另想辦法,無奈地只好求助谷歌地圖,并奔向一公里外的一家高檔酒店,一個小到不可思議的銀行窗口就設立在酒店一樓,也或許僅僅只有貨幣兌換的作用。
       售票員姑娘微笑著看著氣喘吁吁的我,神態高雅地遞給我兩張票和一把零錢,那感覺就像高冷地看待著追求者。驗票機上刷好鐘樓的門票之后,我就跟在大批游客的身后順著狹窄陰暗的圓形階梯爬到頂層,在鐘樓瞭望臺上俯瞰著圣彼得堡的全貌,周圍的游客還在大口喘著粗氣,我就已經氣定神閑地開始搶占有利地形,構圖,以及按下快門,當天的多云天使整個城市呈現白色和灰色的色調,想必如果趕上一個艷陽天,這全城的景色應該是極美的。
       下樓進入圣伊薩教堂的時候有幸趕上一場彌撒,神父和眾多神職人員躲在這個巨大教堂里的一間禮堂里唱詩,門口則放置一扇屏風,屏風的外面則站滿了信徒,我也混跡于此,他們跟隨著經文在胸前畫著十字架,口中念念有詞,這是我第一次感受現場的唱詩,但那神圣的感覺一定會另我經久不忘,我關閉了相機,靜靜聆聽著經文從神父胸腔里迸發出來的力量。

       借著黃昏的暖光順著莫伊卡河曲折的河道,我步行來到普希金公寓紀念館,詩人的故居地處莫伊卡河最美的一個彎角處,靜靜流淌的河水就像女人溫柔的臂彎,包裹著這座美麗的宅院,我是多么想要親眼看看詩人決斗時的那兩把手槍,這個小小愿望在這天也算得以實現。語音講解器里聽到了難得的中文聲音,照例寄存了衣物以及穿好鞋套,我便一個人踱步在詩人的故居里,由于臨近當天的閉館時間,每間房屋里的大媽焦急地等待著下班時間,我全然不顧地挨個欣賞,從詩人當年的手稿,到屠格涅夫為他寫下的字跡;從友人繪出的決斗場面,到詩人的自畫像;從妻子岡查洛娃腳上的舞鞋,到詩人決斗回來后坐下的那張椅子,寧靜的空氣里語音講解器傳出優美的音樂并伴隨著美妙的朗誦,完成多年夙愿的同時經歷了如此極致的享受,直呼過癮。
       安全起見我遠遠地看了看馬林斯基劇院,由于ISIS恐怖主義橫行的特殊時期,就連進入這個久負盛名的劇院看一場《胡桃夾子》都讓人心懷不安。踏上周邊地鐵站里的漫長扶梯,我將搖身一變成為享受周末悠閑時光的當地人,揣著一沓盧布奔向規模宏大的商場購物。
       Galeria商場前方的小廣場上聚集著一大批路人,我小心翼翼地站在人群的最外層,聽著最里層忘情演湊的年輕人傳出叮叮咣咣的樂器聲,用他們并不標準的英語發音彈唱著綠日的經典歌曲,西方文化似乎也開始在年輕人生活中慢慢普及開來。
       烏泱泱的一群人幾近踏破商場外諾大的旋轉大門,雖然身為俄羅斯第二大都市,但有限的幾個大型商場還是被周末的人群塞了個滿滿當當。來自西方的咖啡廳和奢侈品牌商店占據著上等的位置,東方的服裝店也不甘示弱,再多的商店也阻止不了人們周末逛商場的熱情,即使身處俄羅斯獨特風格的宏大建筑里,體味著人滿為患。

       拿著比公交車票還小的郊區火車票快速通過驗票閘機,經驗告訴我只有手腳迅速才能有效避免閘機強大的沖擊力傷到自己。開往普希金鎮的郊區火車從維捷布斯克車站發車,車票便宜到可以忽略不計,
       小鎮距離圣彼得堡很近,我只欣賞了火車上三個賣藝人的表演之后就走下了車,這個詩人曾經學習過的地方,如今已被冠以其名。
       走出鎮上唯一的迷你火車站,我依舊步行前往葉卡捷琳娜公園,整個小鎮呈現著一副安詳的姿態,這感覺并不是垂垂老矣,更像是溫暖的冬日午后,窩在陽臺躺椅上慵懶地打個盹。車輛稀少的主路兩側都有寬闊的街邊花園,冬天的花園只有細長的針葉植物還在堅守著,鎮上更多的是看見中老年人悠閑地散步,僅有的幾家餐館的玻璃外墻擦得一塵不染。

       葉卡捷琳娜宮后面的公園依然秉承了俄國的設計風格,女皇的后花園簡直大到可以與江南小鎮媲美,斑駁的石板路上如今免費承載著期望感受貴族奢華氣息的各國游客,公園里隨處可見人工河道和大大小小的人工湖,以及若干形狀各異的建筑。

       用翻譯軟件翻譯出幾個關于購買火車票的詞句,并照貓畫虎般地寫在紙條上,吃過晚飯后整理了一下衣襟,在寒風中向莫斯科火車站走去,祈禱著售票大媽一眼識破,不要問我任何問題,心里卻總有一種去刺秦王的感覺?;疖囌倦x我的住處不遠,從地鐵站走出來幾分鐘路程就可以到達售票處,排隊的時候一遍又一遍地檢查著自己的翻譯是否正確,當遞給大媽后看著她手中熟練地敲擊鍵盤,懸著的心頓時放輕松了許多。順利出票,兩千三百盧布的軟臥車廂一天后開往莫斯科。

       在圣彼得堡的最后一天里我依舊行走在涅瓦大街上,在這幾個日夜里仿佛涅瓦大街總是我每天行程的起點,又或是終點,只要踏在它干凈的石板路上才能感到安心。涅夫斯基修道院位于涅瓦大街的另一端,大街連接著對面的冬宮,這座仍在運轉的修道院為抗擊瑞典人進攻的英雄亞歷山大?涅夫斯基而修建,院外的鴿子成群,院內林立著蘇聯早期英雄們形態各異的墓碑,我曾見過一位老婦無比真誠地在小雨里駐足在各個墓碑前方劃著十字架,即便行走在林蔭小路上,氛圍也足以安靜到能夠聽清楚自己呼吸的聲音。大多數游客來到這里的原因是為了院子門口兩側的季赫溫公墓和拉撒路公墓,陀思妥耶夫斯基和柴可夫斯基就長眠于此,我個人不是很贊成對這些偉人們隨意的打擾,并且還是以購票參觀景點的方式,所以只是懷著敬意安靜地離去。

       開往莫斯科的火車準時在夜晚發出長嘶,俄羅斯火車的設施普遍優于我們的普通列車,尤其是這次乘坐的軟臥,四人分享著一間臥室,室內設有衣架、閱讀燈、帶鎖的箱子等,桌子和床鋪上放著一次性拖鞋、當日報紙以及富足的夜宵。訂了一杯隔日早晨的咖啡,便安然入睡了。
       還在我喝著酸奶大口吃早餐時,列車已經??吭谀箍频牧袑幐窭栈疖囌?,沒有語音報站,即便有報站我也肯定是聽不懂的。背上行囊尾隨著早高峰擁擠的人流乘坐一站地鐵趕往庫爾斯克火車站,郊區火車站售票處依然全是俄文,我猜測售票大媽告訴我的是現在沒有發往弗拉基米爾的火車,但也只能交流至此。
       已經習慣于在有任何疑問的時候尋找年輕女人用英語尋求幫助,轉身之后沒有過多考慮,看見一位體型修長的姑娘站在列車時刻大屏幕前,她有限的英語已足以使我明白最近的一班火車在四個小時之后出發,并好心地帶領我走出車站去臨街尋找開往蘇茲達爾的大巴。
       雖然穿著平底鞋,但她一米七八的身高幾乎接近和我平視,大巴??吭趲鞝査箍塑囌就鈧鹊闹鞲傻琅?,在和司機確認了發車時間和行駛時間之后,姑娘微笑著轉身離去,我大概來回踱了七步之后,便決定返回車站售票處和那位姑娘一起去往弗拉基米爾,這是一個充分了解當地人的絕佳機會。
       就像是老天爺寫好的劇本一樣,在我返回的途中正巧看見她也朝我這邊走過來,表明了返回意圖之后我們一起買了車票,時間還長,邊走邊聊。小我一歲的Oksana?Ermilova已經結婚四年,始終生活在小城弗拉基米爾,她的烏克蘭丈夫是一位軟件工程師,每月的收入足夠他們生活,奧克桑娜便安心在家做一位全職太太,喜歡讀書和種植花花草草,日子也算過得舒坦。
       陪她一起來到一家出售新鮮植物的地下商店,俄羅斯有許多諸如此類的鮮花店或植物店,各類植物參差不齊,我也是當天才知道綠色植物的一片葉子插進土壤便能收獲一整盆植物,雖然到現在還是對此略有疑惑。
       我十分確信她口中說的“你的英語比我好”,我們只為消耗時間地在紅場上走了兩遍,聊聊家常,以及中俄人民在生活和工作當中的區別。其實看似封閉的俄羅斯人普遍更容易接納中國人,以及更喜歡和中國人敞開心扉,在我碰杯的幾個俄國人里,每個人都不例外地會說一句“For friendship from Russian and Chinese”。
       背著沉重的行李使我的身體來到了承受范圍的極限,我們提前兩個小時進入車站候車室,也正好趁機拿出了在圣彼得堡舊書店買到的二十張明信片,奧克桑娜非常認真地看著每一個單詞和每一個句子,我則坐在旁邊愜意地打著盹。其中只有兩張表達的無關祝福,一個老人在講著關于人生的領悟;另一張則寫于1972年,主人在向她的媽媽表達自己養了16只雞,看著它們慢慢長大之后陸續吃掉了它們……
       空空蕩蕩的郊區列車上不停上演著追逐大戲,奧克桑娜告訴我每當看見一大批乘客從車廂連接處向另一端走去的時候,就說明查票人員緊隨其后,不出所料,兩分鐘過后一雙粗糙的大手接過了我的車票,用圓珠筆在上面畫著什么,而那些逃票的乘客會選擇在列車??繒r走上站臺,然后從后面的車廂再次進入,聰明至極。

蘇茲達爾——猶如童話

       奧克桑娜幫我在弗拉基米爾的汽車站買了一張五分鐘后去往蘇茲達爾的中巴票,匆匆道別之后我就登上破舊的車廂,隨意挑了一個光線暗淡的座位,在booking上訂了一家青旅。
       饑腸轆轆地忍受了45分鐘車程,我順著城鎮小道借著月光和昏暗路燈尋找著預定的青旅,凡是來到這里的人們都會對她的風光情有獨鐘,但在這個夜里,我只能感受到寒冷的空氣和遍地的積雪。
       八人的干凈木屋只有我一個人入住,辦理完簡單的入住手續,我向大媽詢問著鎮上餐館和超市的位置,也恰巧此時出現在前臺的一對情侶正在跟房東詢問著俄羅斯新年的預定情況,姑娘聽懂了我的意圖,便讓我跟隨他們一起去往鎮中心的較繁華地區。
       姑娘似乎對我這個選擇冬天來到小鎮的東方面孔極感興趣,對我說她是土生土長的俄羅斯人,卻只去過莫斯科和圣彼得堡,我一個外國人卻去到了他們眼中遙遠到不可思議的北極地區,姑娘好心地給我指著超市的方向,她不會英語的男朋友卻依舊在旁邊傻笑著。
       這里的商品比莫斯科便宜許多,拎著足夠三餐的食物走在回程的雪路上,還差點迷了路,不到晚上九點,主路就已成空巷。

       天還未明,我就已經穿戴整齊關上了青旅大門,需要比往常穿得更多一些才能夠抵御人煙稀少的小鎮寒冷的氣溫,蘇茲達爾很小,單靠步行就足以瀏覽完這顆照耀在莫斯科東方的明珠。
       借著微弱的陽光走在空無一人的小路上,較低的色溫加上皚皚的白雪,似乎停下腳步就能想象到蘇茲達爾最美的秋天景象。鮮花在河邊努力地盛開;可愛的木質房屋被漆上鮮艷的顏色,壁爐的煙囪冒出裊裊青煙;圓頂教堂在晴朗的天空下如詩如畫;暗黃的落葉鋪滿了門前小院,婦女們手拿掃帚將樹葉掃得沙沙作響,不時停下來張望遠方并用手腕輕輕擦拭額頭的汗珠;幾個調皮的男孩騎著比自己還要高大許多的自行車,歪歪扭扭地飛馳在路人的注視下;穿著美麗碎花裙子的姑娘苦笑著扭過頭來,抱著一籃剛摘到的蘋果高興地走在回家的路上;垂柳倒映在明凈的河面上,安靜地在空中微微擺動;騎自行車的郵差慢慢駛過小橋,一陣清脆的車鈴聲過后伴隨一聲高亢,嘴角的胡須也隨之顫抖,“瓦西里,有你的信”!

蘇茲達爾

       雖然冬季被白雪代替了一切,但也多了幾分特有的童話感。我整個上午都隨意走在鄉間的小路上,基本確定此時此刻我是唯一一個來到蘇茲達爾的異國人??死锬妨质沁@里最具代表性的建筑,她曾是中世紀形成蘇茲達爾格局的最早核心,里面有圣母圣誕大教堂、鐘樓及大主教宮,深藍色的圓頂里壤陷了金色的星星,使得它與冬日的藍天還有那枯黃的光樹枝交相輝映地形成了一幅美麗景致。
       城鎮主路到了接近正午才開始有各種車輛駛過,兩遍的低矮老樓下面開設了許多餐館和紀念品商店,同五顏六色的民居混跡在一起??拷械囊患也蛷d是我這兩天里最常光顧的,每次光臨必點一道 “country style chicken”,坐在屋內吃著冰淇淋看著窗外的積雪也同樣是只有在這里才能做得出來的事情。

       夜晚來到圣拉扎盧斯和圣季皮斯教堂拍夜景,一只躲在樓梯上休息的流浪狗搖著尾巴跟在我身邊,簡直寸步不離,無論站在雪地里還是來到小河邊,它總能找些辦法來消磨著時間,我無奈再次來到超市里,買了一袋最便宜的貓糧,大把大把喂給它。我在青旅附近曾看到不少流浪貓的身影,貓糧也可以派上用場,這只流浪狗溫順地跟了我一整路,直到被房東大媽揮舞著掃帚趕走。
       去往蘇茲達爾城郊汽車站的那個中午我在鎮中心迷了路,詢問了穿戴新潮的三個年輕哥們,結果卻是失望的沒有一個會說英語,還好一個哥們拿出手機把情況講給她女朋友,又把手機遞給我,就這樣在電話里給我指著路。一個中年女人好心地開車載我到車站,下車后才知道她是要去往相反方向,真的感慨在俄羅斯還是女人靠譜。

       再次來到弗拉基米爾的汽車站,奧克桑娜已經等候多時了,我們抄近路順著臺階翻過一座小山丘,來到城市中心的咖啡廳,她告訴我當日上午剛剛去買了弗拉基米爾的一間公寓,房價約等于4500人民幣每平米。
       每隔一小時就會有一班大巴去往莫斯科,票價相比火車稍貴,但發車卻更頻繁,跟奧克桑娜告了別,再次踏上前往莫斯科的旅途。

再會莫斯科——如純正甘冽伏特加,喝一杯暖胃,飲一瓶宿醉

       來到青旅的當晚,我就仔細打量著內部所有的設施,總的來說非常齊全,床鋪也足夠柔軟,廚房里鍋碗瓢勺一應俱全,多日未食中餐的我如逢甘露般欣喜,即刻就從馬路對面購買了足夠四天的食材,一股腦全部塞進冰箱里。
       我曾一直糾結于要不要趁圣誕節前夕去往貝加爾湖,去體驗冬季西伯利亞的寒風,但思來想去還是放棄了這個念頭,身體抵抗寒冷的能力以及體力都到了承受極限,而且又想著留個小小的遺憾給下次再到俄羅斯一個充分的理由,再加之對初次來到莫斯科時的走馬觀花游覽,總覺得不那么過癮。
       來到莫斯科的游人,大多要到新圣女公墓去看一看。這個被綠樹填滿的花園,置身其間,卻不曾感到絲毫陰森壓抑,穿過層層碑林,我有意無意地尋找著一個人,那就是卓婭,這個父親口中的女英雄。她的短發和衣襟在風中飄揚,面向藍天,雙腿蜷曲,身姿前傾,似乎要在兇惡的法西斯面前挺直自己的身軀。果戈理希望死后和大地融合在一起,不要為他豎立任何墓碑,但后人沒有滿足他的要求,因為他對俄羅斯來說太重要了。這是屬于逝者們寧靜的家園,每一塊墓碑,都能讓人憶起一段飄逝的歷史,一段耐人尋味的人生故事。

       我并沒有在最后的這幾日時光奔波于各種景點,有時候一個地鐵站的出口就能站立一下午,就為了觀察一下行人們的神態和穿著;有時候坐在莫斯科河岸邊的石階上,慢慢思考著這里和恒河的區別;有時候懷揣著寫好的明信片去某一個郵局投遞,一路上拍拍看看走走逛逛,晚上回到旅館才發現他們依舊沉睡在我的外套口袋里;還有時候來到斯摩棱斯克站旁超市里買上一大堆蔬菜,回到青旅認真研究起怎樣去做好一道青椒炒雞蛋??傊褪窃陔S心所欲的狀態下度過了最后這幾日,靜下心來慢慢感受這些輕松的時光,也確實體會到相較從早到晚的景點游覽來說,這樣的方式會舒服許多。
       在某一個陰天的下午我步行來到高爾基公園和雕塑公園,青銅雕塑本身很是無聊,但排列在各個角落里卻顯得更有意思一些,一排排出售油畫的攤位擺放在距離莫斯科河較近的地方,畫家們相互之間侃著大山以打發冬季慘淡生意的無聊時間,帶孩子的父母會更多選擇來到這個幽靜的室外場所。雕塑公園另一端與高爾基公園相連,如今這里已經被切爾西隊老板阿布拉莫維奇購買,也看得出整體的規劃比雕塑公園做的更好,專屬的自行車道位于人行道旁。夜晚來臨的時候,兩座公園旁的莫斯科河及對岸光彩照人的夜景格外好看,Radisson公司專營的游覽觀光船來回穿梭在映著月光的河中央,透明玻璃船艙里放著古典音樂,布滿了高貴的餐桌和餐具,但游客卻始終寥寥無幾。

       我不會做葷菜,卻每天都會把青旅廚房搞到油煙四起,手撕包菜、番茄雞蛋、青椒雞蛋、酸辣土豆絲、青椒土豆絲等等,能買到的有限食材我幾乎翻來覆去搭配了一個遍,悶的米飯從夾生到米粥也嘗了一個遍。冬至那天我買回來速凍餃子,以及在超市服務員幫助下買到了俄羅斯白醋,拉著同一個青旅的臺灣哥們一起吃了頓午飯,不管他是吃湯圓還是水餃,遵循著我的飲食傳統,一起過了個節。
       我一直覺得俄羅斯青旅做得很好,不論標間還是床位,會更讓旅客有種家的感覺,從衛生間到廚房,從房間到客廳,從設施到裝飾,處處都能體現著店家細心的經營理念。我曾在房間里和一位德國中年人聊球到深夜,也曾和一位香港大哥連著痛飲數夜俄羅斯啤酒,還曾從來自巴西的羅伯特那里汲取過葡語的基礎。有天晚上我在樓下剛給家人打完電話,一位來自白俄羅斯的工作人員下樓抽煙,我向他問了一些關于去往伊爾庫茨克的事情,這個人比我高大,肌肉緊實,紋了幾乎整個胳膊的彩色圖案,金黃色的山羊胡須連同長辮一起顯得讓人略有畏懼,顯然就是一副人們口中的“Big man”,但不料這人開口說話時萌萌的臉上居然還露出兩個可愛的小酒窩,慢條斯理地攤開雙手說著:“My……I……My English is shit”! 我差點沒笑出聲來。

莫斯科

       某日經過盧比揚卡監獄門前,這里見證著斯大林的大清洗運動,但終究只能成為時代的泡影,現如今已經變成俄羅斯聯邦安全局的總部,其前身便是令人心驚肉跳的國家安全委員會,它還有個更著名的簡稱,叫做克格勃(KGB)。從這里出發沿著Teatralny proezd一路向西,大約300米路程就能到達莫斯科大劇院,這個地標性建筑正面是粗大的圓柱,頂端佇立著青銅雕像,想要在莫斯科度過一個優雅的夜晚,到這里觀看演出仍然是最浪漫、最富娛樂性的選擇之一。包羅萬象的特維爾大街就在莫斯科大劇院西邊不遠處,順著大街一直走下去,精美櫥窗中擺放著奢華珠寶,寬闊的街道上老式電車與機車少年并行,高雅的餐廳與咖啡廳里充斥著優美的旋律,筆挺的西裝擺滿了小店的衣櫥,打扮浮夸的男女青年貓在墻邊吞云吐霧,不甘寂寞的藝人則在地下通道低聲吟唱。大街的另一頭連接著普希金廣場,圣誕節當天以及臨近新年,詩人的雕像身前也擺放了一顆巨大圣誕樹,樹上同樣掛滿了彩燈和五顏六色的裝飾品,大小不一的卡通造型模型擠滿了詩人身后的廣場,吸引著大批莫斯科小朋友的眼球,即使下著淅淅瀝瀝的冬雨,也絲毫不減當地人迎接節日的熱情,順著詩人雕像正面方向一直向西南方向,這里的夜景使人印象格外深刻,著名的普希金咖啡館里坐著莫斯科的高雅人士,街心花園經過精心布置變成了藝術廣場,一條五彩繽紛的燈飾隧道里擠滿了喜愛拍照的年輕姑娘。

       莫斯科的確讓人難以琢磨,漫步在城市的一條條巷子內,恍若走進了一本又一本精彩絕倫的文學作品,那平靜清澈的莫斯科河水仿佛浸染著憂郁深沉的民族性格,在這里靜靜地看著彼岸一個又一個故事上演,歷盡浮華,歷久彌新。這座城市的性格有時就像將安娜?卡列尼娜壓于身下的火車車輪;有時又像娜塔莉婭?岡查洛娃腳上的優雅舞鞋;而有時卻更像胡桃夾子戰勝邪惡鼠王,手中的那柄長劍……
       臨回國的那個夜晚徹夜未眠,擔心睡過頭趕不上早晨的航班。深夜里輕輕地將行李拿到廚房整理,順手煮了最后一頓早飯,退了房間最后呼吸一下院子里的空氣,將沒吃完的大米投喂了廣場上的鴿子,乘坐地鐵換乘公交前往SVO機場,急急忙忙地安檢和辦理托運,到達登機口的時候已經開始排隊登機,來不及讓我花掉剩下的幾張盧布。
       回國之后的幾天很不習慣,身上的衣物減少了一些,就連媽媽燒的香噴噴的土豆牛肉都覺得不及我在莫斯科做的手撕包菜來的那么有味道,重復的生活還將繼續,我并不能夠改變什么,每當早晨醒來面對空蕩蕩卻不能再熟悉的小屋,很難說是愉快還是悲傷,卻又無比懷念獨自游蕩在俄羅斯經歷的一切,困難也好,喜悅也罷,無數的片段交織成千絲萬縷的回憶歷歷在目,莫斯科的冷若冰霜,摩爾曼斯克的日月同輝,圣彼得堡的涅瓦大街,蘇茲達爾的童話世界,以及洛沃澤羅的相會女神。
       有人說看到極光就像看到了上帝的眼睛,他是最幸運的,還有人說極光的奇妙光芒所訴說的,或許就是每個極光凝望者心里的風景。是的,我已足夠幸運,所有我糾結的我難忘的我悲傷的我失望的我期待的我喜悅的我遺憾的等等等等,給予這些的,統統都只是另一個我。
       俄,愿你我一切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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器材:尼康D700/適馬35mm 1.4 DG/尼康85mm 1.8 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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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再大,也只有一席之地,心再小,也能裝下整個世界。旅行的歌者,攝影的狂熱分子,圖書和音樂世界的航海家,這里是個盒子……”

另一篇莫斯科6000字文稿發表在《孤獨星球》2016年2月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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